从全球范围来看,今后石油的最大用户和买家都会落到中国头上,相关数据已证明这一点。工信部在8月份披露的数据显示,1-5月中国原油表观消费1.91亿吨,同比增长8.5%,对外依存度达55.2%,首次超过美国(53.5%)。尽管发改委随后澄清,但不改基本事实。2010年,美国进口的原油和汽油占美国石油总需求量的49.3%,自1997年以来首次降到50%以下。
中国对石油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进口量也会越来越多。在巨大压力下,中国近年来不断加快找油的步伐,方向有两个:一是海外,二是国内。
1993年,中石油成功中标泰国邦亚区块项目,首次获得海外油田开采权益,中国石油公司进军海外市场的大幕也随之开启。在此后的十余年内,三大石油公司开始频繁出现在国际石油市场并购项目的大名单中,参与并购的资金数量也逐年放大。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获得的一份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0年年底,三大石油公司投资海外的油田及工程项目总计144个,投资金额累计更是高达近700亿美元,约合4480亿元人民币。与此同时,尽管中国石油资源并不富裕,但国内地质勘探的速度仍不断加快。在渤海、在新疆,不断有新油田被发现,继而被开采。其中,中石油2007年宣布在渤海湾滩海地区发现储量规模达10亿吨的大油田,这在当时被认为是继2000年哈萨克斯坦Kashagan油田之后最大的发现。
缺油让中国有危机感,但在我们看来,最关键的是要确定正确的石油战略。这种战略并不仅仅包括如何提高石油产量和进口量,还必须合理的安排石油消费与石油储备之间的关系。据安邦掌握的情况,截至2010年年底,中国战略石油贮备量超过1.78亿桶,商业储备1.68亿桶,基本上满足36天的战略储备需求。但即使如此,离国际能源署(IEA)规定的90天战略石油储备“达标线”相差甚远。相比之下,美国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设立战略石油储备机制,储备上限为7.27亿桶,国内自产原油加上库存可使美国维持175天左右的基本石油产品供应。
在储备模式上,石油战略储备有两种方式:一是实物储备,即以原油或成品油的实物形态加以储备,这是目前众多国家所采取的储备方式;另一种形式是资源产地储备,即将探明的可以开发利用的石油资源暂不开采出来而保存在地下加以储备,这种方式在美国已在采用。美国阿拉斯加地区一些油田已经探明,但没有开发,放在地下作为战略储备之用。而中国至今仍然是勘探一块,开采一块。
中国的现有模式值得商榷。从经济性的角度来看,中国需求对国际油价的影响力逐年攀升。据《海湾时报》5日报道,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在其最新一期的报告中称,尽管中国政府努力抑制国内的能源使用,然而,在全球范围内,明年中国的石油需求预计将增加最多。这份报告本身显示出国际原油价格对中国的敏感程度。随着中国加快增加石油战略储备,上述影响还将进一步扩大。但这明显不利于降低成本。我们认为,中国应尽量将国内油田的价值最大化,方法就是“探而不采”。这不仅形成了资源储备,还会让国际市场因为中国的储备潜力而受影响。实际上,美国就经常这么干,其经常公布国内的原油储备和成品油储备变化,每次数字变化时,都能通过石油期货市场来影响国际油价的变化。
即使开采,如何安排先后顺序同样需要反思。以海上油田为例,渤海与南海、东海之间就要重新确立关系。一般而言,在技术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应该首先开采难度较大、对环境污染小的油田,难度较大的南海、东海应该优先开发,好采的渤海油田可以往后放一放。最近渤海溢油事件就已向我们提了醒。这不是如何要求赔偿这样简单,中国需要自问:在渤海大规模开发油田是否值得?在生态上,渤海异常脆弱。山东省海洋渔业厅原副厅长王诗成表示,目前渤海有油气井1700多口,石油平台180多个,石油开发污染成为侵袭海洋生态环境的重大隐患。近十年来,因渤海污染事故造成的海洋经济损失达1000多亿元,仅“十五”期间,山东海域发生重大溢油事故10多起,造成损失20多亿。所以,石油开采价值再大,也大不过渤海的生态价值。国务院总理温家宝7日就溢油事件主持召开常务会议,提出要严控沿海重化工项目,保护渤海生态,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此外,作为中国的内海,渤海可谓是最安全的战略腹地,这里发现的石油都应该看成是最好的石油战略储备。
中国的三大石油巨头在海外勘探,却只将1/12的海外权益原油运回中国,同时又极力在近海拼命开采油气资源的做法,从企业出发也许是合理的,但在石油战略上则存在问题,必须予以制止。
无论是从生态的角度,还是从石油战略储备的角度,中国应该减少渤海湾的石油开采,将精力集中到远离中国、尚存国际争议的地区。何况,中国手握庞大的外汇储备,与其在金融危机中贬值,不如拿来换取更有战略价值的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