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石油行业发生的最有影响力的事件莫过于两次油价断崖式下跌。油价第一次下跌发生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随即呈现V字形轨迹,在不到两年时间里重新破百且持续了3年之久。当时,全球经济并未走出危机阴影,还在艰难复苏中,破百的油价能长时间保持,有些“泡沫”的意思。既然是泡沫,就有破灭时。2014年年中,油价再次骤跌至40美元/桶的低位。只不过,这一次油价走势没有再呈V字形,而是长期低位运行。
面对持续低油价,石油行业危中寻机,果断加快变革步伐,其中共享、合作、跨界、抱团取暖成为行业变革的主旋律之一。面对低油价的强大冲击,石油行业通过管理、技术、生产设施等生产要素的“共享”,以及科技、管理的创新求变,实现成本显著降低,有效抵御“寒冬”。在这一过程中,石油行业上演了许多在低油价下通过创新发展模式实现业绩逆转的故事,形成了很多经典案例,让人们惊叹石油行业的生命力。经过数年探索,如今石油行业前行的步伐已稳健了许多,全然没有了当年那种依靠降薪与裁员应对油价骤跌的慌张。
长远看,低油价可能成为一种常态。危机后,各国更加重视实体经济和绿色低碳,为新能源快速发展带来重大机遇。近年来,非化石能源无论在欧美还是在亚太均实现快速发展,装机容量及发电量均突飞猛进。可再生能源的迅猛发展,形成对包括油气在内的化石能源事实上的替代,从而抑制油价增长。目前虽然可再生能源竞争力尚不能与化石能源平起平坐,但其发展潜力巨大,崛起趋势不可逆转。
面对长期低油价及能源替代,石油行业唯有不断创新,在更大范围、更多领域共享合作发展,方有可能在激烈竞争中站稳脚跟。共享、合作的最大优势在于,合作方可以在短时期内获得自己不具备但又必需的生产要素,有效降低甚至避免了获得短缺生产要素的投资成本。随着油气勘探开发不断向深水、深层、非常规领域进军,随着石油公司全球化布局不断展开,随着勘探开发技术难度不断增大及成本不断增长,共享与合作已成为油气行业发展的必由之路。
中国是全球油气消费大国,也是生产大国,在油气行业重大转型中自然不能置身事外。2018年,中国迎来改革开放40周年,经济领域的改革再次吹响号角,向世界表明继续改革开放的诚意。在此形势下,新版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发布,外商进入中国经济领域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门槛进一步降低。其中,取消对外商在中国油气勘探开发领域投资的限制是一大亮点,这标志着中国油气对外开放进入新阶段。鼓励外商进入中国油气勘探开发领域不仅是提升自身能源供应能力的重大举措,而且对世界油气行业发展有着重大贡献。
中国油气行业的对外开放格局,是在行业转型、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等多重因素强力推动下形成的,具有丰富的时代内涵和现实意义。
从历史上看,中国油气对外合作早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开始了。上世纪80年代中外油气合作之初,外资企业在中国油气勘探中曾发挥重大作用,中外企业合作在海上油气勘探中取得重大进展,发现了一批大油气田。后来,由于政策及体制方面的原因,中外油气合作未能继续保持快速增长势头,但合作从未终止。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四个革命、一个合作”能源安全新战略后,中国油气对外合作再次驶入快车道。新版外商投资负面清单发布,将再次激发中外油气合作的热情。
制度变革很重要,物质基础同样重要。如果说制度是“人和”因素,那么物质基础就是“地利”因素。地质学家形象比喻,我国石油勘探整体处于中年期,天然气勘探尚处于青少年期。最新资源评价结果显示,中国开放油气勘探开发领域具有资源基础,特别是在页岩气、煤层气及天然气水合物方面具有雄厚资源基础。同时,当前技术革命浪潮汹涌澎湃,人工智能、大数据、新材料等技术广泛向各领域渗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动能,石油行业革新发展面临难得的“天时”优势。只要发展模式及时调整得当,寻得天时、地利、人和的稳定支点,石油行业再次实现快速发展完全有可能。
不只是对外开放,国内石油公司在合作与共享方面也迈出重大一步。近期,中国石化、中国石油及中国海油三大石油公司在新疆等地的联合勘探研究已经起步。过去在高油价时期石油公司相对独立的发展模式正在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新型的合作与共享发展模式。
从行业发展趋势及当前系列政策释放的信号看,未来中国油气勘查市场的变革将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国内公司之间的合作,这方面的实践已经起步。第二步是国内石油公司与国际石油公司的合作,包括海上和非常规油气区块在内的中国油气区块对外招标可能纳入议事日程,中外石油公司共同经营。为适应这一形势,政策方面预计会继续做出调整,重点是制定陆上及海上石油开采对外合作条例,以鼓励外企进驻中国油气领域为主基调。第三步是随着中外油气公司合作深入推进,国内民营企业进驻上游领域,此前非常规油气区块及新疆常规油气区块的公开招标就是有意义的实践。届时,我国油气勘探开发将形成国有企业、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三种力量共同经营的新局面。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我国石油工业基础极其薄弱,能源缺乏严重制约国民经济发展。在老一辈地质学家及石油工人艰苦卓绝的努力下,我国发挥体制优势,打破“中国贫油论”的谬论,先后发现大庆、胜利等世界级大油田,可以说完成了一次伟大的能源革命。如今,随着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我国石油工业将在技术进步浪潮推动下,通过开放合作释放活力,完成一次新的伟大的能源革命。(作者罗佐县为中国石化经济技术研究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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