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天然气中国价格还有多远？

1月12日，中国第二个国家级天然气交易中心在重庆挂牌成立。这是中国天然气市场的一件大事。挂牌仪式上，国家价格主管部门负责人表示，重庆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重庆中心)要和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上海中心)要“各有侧重、互为支撑、适度竞争、协同发展”。这个定位确实不错。

一提到未来的中国天气基准价格，不少人都默认是上海价格，但我一直认为，所谓的上海价格，并不是注定的，还有很强的不确定性。重庆中心的成立，让很多人看到了另外的可能性。

上海中心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天然气基准交割地，所以无法形成中国价格。现在看，重庆中心很可能已经考虑了这一因素，且由于重庆具有本地生产、消费和管道等优势，很可能会率先报出天然气中国价格指数。但是，短期内这个价格还出不来。形成中国天然气中国基准价格，至少有三个必要条件要满足。

第一个必要条件是交易所。交易所是买卖双方交易合同的场所。但是，这个交易所比现有的上海中心和重庆中心的功能都要广泛，交易所的功能还应包括期货产品交易。

第二个必要条件是交易枢纽。交易枢纽无论是实体交易点，还是虚拟交易点，本质上是管道网络。枢纽必须要有足够的管道运输能力，使得天然气可以从卖方运输到买方手中。枢纽还必须有足够的储气能力，从而确保枢纽内天然气管道的平衡。枢纽需要独立于买卖双方，由独立的操作者来运行，为各方提供公平服务。为交易所提供交割服务的枢纽，一般叫做平衡枢纽，这个平衡枢纽必须要有确定的范围(Entry-Exit Zone)，在该范围内，天气可以无需成本无差别流动。

其实，交易中心和交易枢纽是根本不同的概念，但经常被混为一谈。交易枢纽是天然气产权交割的地方。而交易所或交易中心是天然气合同交易的平台。买卖双方在交易所达成交易，然后分别给交易枢纽下达收、发天然气的指令，交易所根据指令“收发”天然气。像中国这样广阔的国家，会像美国一样，有很多个这样的平衡枢纽。但事实到目前为止我国还一个枢纽都没有。

当然，交易所和交易枢纽也是相辅相成，虽然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一个交易所可以交易多个不同交易枢纽的产品。上海中心所可以交易重庆枢纽，以及其他任何枢纽的产品；同理，重庆中心也可以交易上海枢纽的产品。

第三个必要条件是标准化的交易产品。天气性质比较简单，如果运用热值来计量，比较容易标准化。但是就其商品属性而言，还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影响，还需要进一步规范化和标准化。这个标准化的产品不仅包括现货市场，也包括期货市场的产品。

事实上，以上只是普遍适用的必要条件。要能够形成中国价格，还需要更多条件。

首先是必须要有期货交易所和期货产品。国际上天然气基准价格都是由期货市场决定的。现货市场是形成基准定价的基础和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期货市场的流动性决定了价格是否可以得到认可。

第二个条件是竞争性的市场和足够的市场参与者。可信的价格，需要市场上有足够多的玩家，避免任何玩家具有左右价格的市场力量。为了形成公平的市场，需要推进天然气市场化改革，在此不多述。需要指出的是，市场参与者包括投机交易者等非实体交易者。实际上，衡量期货市场流动的重要指标，是期货和现货交易量的比值。这个比值越大越好。而虚拟交易商的参加，可以增加期货交易量。

第三个条件是基准定价交割地，也就是基准交易枢纽。美国的亨利枢纽(Henry Hub)，英国的国家平衡点(NBP)是最好的例子。这个基准交割地决定了未来中国价格的名称，如重庆价格或者上海价格或者广州价格，以此类推。这个基准枢纽必须要有足够的流动性，且和其他的枢纽连通。其价格对不连通的枢纽没有指导作用。确定基准枢纽，可以集中有限的交易，形成更大加总的流动性。虽然说物理条件是基准枢纽的必须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基准枢纽也可以由先发优势而确立。如荷兰的TTF，TTF虽然比德国的枢纽起步晚，但成为西北欧大陆的基准枢纽。

通过以上几点分析可以看出，中国现在所做的仅仅是建立了天然气现货交易中心(所),只能说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距离产生天然气中国价格的目标还很遥远。而且未来还有很多更加艰巨的任务要完成。比如，为了建立竞争性的批发市场，需要做好产业结构改革和天然气价格改革。

就交易枢纽来说，虽然很多地方都具备建立枢纽的条件，但是建立交易中心标志着重庆已经具备建立交易枢纽的意识。考虑到上海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重庆可能拔得头筹。重庆市政府可以通过地方立法和行政命令，建立重庆枢纽，并迫使本地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利用重庆枢纽来交易天然气，从而产生流动性，形成第一个交易枢纽。由于先行优势，这个枢纽很可能会成为中国的基准枢纽，从而使得天然气中国价格具体化为重庆价格。

就交易中心来说，上海中心和重庆中心既有竞争，也有合作。对于上海中心来说，虽说自己独子和天然气中国价格王储的位置受到挑战，感情上应该难以接受，但如果重庆交易中心能够推动中国价格的形成，扩大市场交易量，对上海和重庆两个中心都是利好。要避免着眼于目前有限的交易量的竞争，而要放眼长远，同舟共济，促进交易枢纽的建设，把蛋糕做大。

不过，短期内很可能的局面是，重庆枢纽如果建立起来，重庆市政府会偏向于使用重庆中心作为合同交易平台。如果上海市政府不大力支持上海中心，而其他潜在枢纽又没有发掘自身潜力的动力，上海交易中心的发展可能会短期内落后于重庆交易中心。

市场经济的的特点是竞争。对于中国来说，建立油气交易中心的一个重要的目的，是要形成天然气的中国价格。为了服务这个大的目标，多建立一个中心当然更好。因此，重庆中心不会是最后一个。相信其他有优势的省份，也会考虑建立自己的交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