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12月2日投产通气,对于实现俄罗斯丰富资源与中国广阔市场的有效结合、促进两国经济的共同发展以及实现能源产业链与市场价值链相贯通都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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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据来源：《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9版 |
中俄天然气供需优势互补
中国天然气需求增长为俄罗斯天然气出口带来巨大市场。中国能源市场的吸引力与影响力举世瞩目，是俄罗斯等主要天然气出口国竞争的焦点。IEA《2019世界能源展望》指出，中国工业与居民天然气需求的快速增长及“煤改气”政策,激发了全球对新建液化天然气(LNG)设施与天然气管网的投资浪潮。按照《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9版)的数据，2018年中国的天然气消费占世界7.5%，达2860亿立方米(含香港的30亿立方米，不含台湾的237亿立方米)，增长量比2017年多18%，达430亿立方米，超过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380亿立方米的预定年供气量。
中国能源市场是能源出口与过境国家经济增长的动力引擎。对俄罗斯天然气出口商而言，中国能源市场距离近、消费能力强、国家信用好、运输成本低、利润多风险少，为俄罗斯提供能源出口的增长点、西方经济制裁的避风港。中国可为俄罗斯提供资本、技术、人才、市场保障，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外溢效有助于俄罗斯经济更加可持续增长。
俄罗斯天然气资源禀赋为满足中国能源需求提供重要来源。按照《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9版)的数据，2018年俄罗斯天然气探明储量世界第一，达38.9万亿立方米，占全球总额的19.8%，天然气产量位列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达6695亿立方米，占全球总产量的17.3%。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管道气)出口国，2018年出口量占世界天然气总贸易量的26.3%，达2479亿立方米。2019年12月俄罗斯能源部长诺瓦克在《能源政策》发文称，2019年俄罗斯LNG出口量将增长约44%，达到约390亿立方米。对中国而言，俄罗斯天然气具有距离近、成本低、气源足、供应稳、空间广等优势，是满足中国经济发展天然气需求的重要供应伙伴。
俄罗斯在欧洲天然气市场面临美国等挤压，需要开拓亚太市场、巩固国际能源市场地位。俄罗斯管道气在欧洲市场具有传统优势地位。2018年俄欧天然气贸易总量2006亿立方米，其中俄罗斯对欧洲管道气出口1938亿立方米、LNG出口68亿立方米。如今俄美争夺欧洲与亚洲天然气市场的博弈更趋白热化。俄罗斯管道气与美国LNG博弈体现陆权与海权之争。自2016年以来，美国LNG出口呈现爆发式增长，2017年，LNG出口量超越俄罗斯跃居世界第六位，2018年跃居世界第四位。俄罗斯LNG出口从2015年的第七位降至2017年的第八位。IEA《2019世界能源展望》认为，2025年俄罗斯的油气总产量将被美国页岩油气总产量超越。2019年12月，美国国会通过2020年国防授权法案，要求对北溪-2与土耳其溪天然气管道项目实施制裁。因此，俄罗斯有必要稳住欧洲与开拓亚太市场、巩固世界头号天然气出口国的地位。俄罗斯与德国等欧洲国家顶着美国压力共建北溪-2项目(550亿立方米)、拟于2020年1月开通土耳其溪管道(315亿立方米)，与中国建成中俄东线管道(380亿立方米)、拟建中俄西线管道项目(300亿立方米)，1545亿立方米以上的天然气出口增量将有效提升俄罗斯在国际天然气市场的地位。
促进两国经济共同发展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有助于俄罗斯能源出口多元化、能源安全与经济发展。以往，俄罗斯天然气绝大多数出口到欧洲市场，而天然气价格下跌、乌克兰危机、欧洲对俄制裁使得俄欧能源关系冲突性上升，不利于俄罗斯的能源安全。而开辟中国等亚太市场是俄罗斯近年来能源出口转型的夙愿与发力方向，有利于改善俄罗斯过于依赖欧洲市场的能源出口结构，提升对欧洲天然气外交上的主动权，有利于反制美国在国际能源市场上对俄罗斯天然气出口的打压政策。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的投产有助于落实《中俄远东合作发展规划》，也有助于俄罗斯利用中国的资金、技术与市场促进远东地区的开发，促进天然气化工等产业链发展，增加沿线地区就业，加快经济发展。
有利于中国能源与经济转型，促进中国天然气结构优化、供应多元化与能源安全。2017年，中国LNG进口量超过管道气，2018年LNG与管道气进口量的比例升为6∶4。按照《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9版)的数据，2018年中国天然气进口量占世界天然气总贸易量的12.9%，达1214亿立方米，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一大天然气进口国。2018年中国从19个国家进口LNG735亿立方米，占天然气进口总量的60.5%，占中国天然气进口量前八位的国家分别为澳大利亚(321亿立方米)、卡塔尔(127亿立方米)、马来西亚(79亿立方米)、印度尼西亚(69亿立方米)、巴布亚新几内亚(33亿立方米)、美国(30亿立方米)、尼日利亚(15亿立方米)、俄罗斯(13亿立方米)。2018年中国管道天然气进口479亿立方米，占天然气进口总量的39.5%，其中从土库曼斯坦进口333亿立方米、从乌兹别克斯坦进口63亿立方米、从哈萨克斯坦进口54亿立方米、从缅甸进口29亿立方米。虽然中国LNG进口已经实现了多元化，但成本较高、运输风险与政治风险较大；同时，管道气进口来源相对单一，过于依赖中亚、南亚等国家，易产生气价国内外倒挂、供不应求等问题。因此有必要促进管道气与液化气进口(陆海)联动、国内外能源来源互补。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有利于促进中国天然气市场供需平衡。管道气比LNG成本与价格更有竞争力。根据上海石油天然气交易中心统计，2019年12月广东珠海LNG接收站、深圳LNG接收站的价格为4360元/吨(合2.97元/立方米)，而上海金山末站管道气价格为2.04元/立方米。按照《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2019版)的数据，2018年日本LNG到岸价达10.0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合2.35元/立方米)，而德国管道气平均进口门站价格仅为6.62美元/百万英热单位(合1.55元/立方米)。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有利于平抑供暖高峰期气价上涨的压力，促进天然气价格市场化，降低我国天然气使用成本，增加油气公司的天然气进口盈利，为经济增长提供充足动力。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2020年将向中国供气50亿立方米，2025年有望增至380亿立方米，有力促进中国管道气进口来源多元化、管道气与LNG结构均衡化、总量丰富化，有利于增强中国对其他天然气出口国的谈判砝码与议价能力，改善中国能源安全性，为经济长期稳定发展提供能源地缘依托。
有利于中国加快能源转型、减少空气污染，促进能源体制改革。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是绿色环保项目，其建成投产可为中国每年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1.64亿吨、二氧化硫排放量182万吨，有效改善环境压力。IEA《2019世界能源展望》指出，天然气管网是将能源输送到消费者的重要通道,通常情况下其比电网输送的能源更多,具有很好的灵活性。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有助于激活能量价值、时间、空间的交换与转换。天然气流交换资金流、从出产地转换至消费地、从储备能量转换至燃料动力，降低化石燃料碳排放，减少环境压力。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有助于推进中国能源转型与能源体制改革，提高能源治理现代化、市场化与法治化水平。按照2014年《中俄东线天然气合作项目备忘录》以及《中俄东线供气购销合同》等合作文件建成管道，体现双方对国际能源治理现代化与法治化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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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源产业链与市场价值链贯通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将提升双方天然气贸易的规模，同时也对双方推进西线管道谈判进程、促进LNG合作注入动力。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的足额通气将使俄罗斯超越澳大利亚与土库曼斯坦成为中国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国。随着中俄西线管道项目谈判、中亚管道D线建设的推进，中国与俄欧亚天然气合作中管道气的份额将进一步提升。中俄LNG合作处于起步阶段，还有很大潜力。2018年，中国大陆从俄罗斯进口LNG仅13亿立方米，不及台湾从俄罗斯进口量的一半(32亿立方米)。目前，双方在亚马尔LNG项目、北极冰上丝绸之路合作取得一定进展，2018年中国石油企业收购俄罗斯北极LNG-2项目权益，合作前景广阔。未来，中俄天然气贸易将向“管道气与LNG双管齐下”的结构转型。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通气有利于提高能源通道网络便利性，促进能源政策沟通、能源设施联通、能源贸易畅通、能源资金融通、能源民心相通。《中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协议》于2019年10月生效，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产有利于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可促进中俄能源设施联通与能源贸易畅通。中国已有西北中亚管道、西南中缅管道、海上LNG通道等天然气进口战略通道，但东北尚缺管道天然气进口通道。中俄东线天然气通道的建成，使中国四大天然气通道更加完善，对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一体化、长江经济带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部地区崛起、东北地区振兴、西部大开发等发展框架提供能源支持。该管道与西气东输、陕京系统、东北管网等国内能源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构建统一能源市场，激活中俄天然气经济发展带，促进双方天然气产业协调发展。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通过资金、技术、人才交流实现双方资金融通与民心相通。谁与中国交好，谁就能共享中国发展成果，凡是与中国建立长期能源贸易联系的国家经济都有所进步。通过天然气管道与中国这个世界重要的财富中心相连接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股票大涨，举国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俄罗斯远东发展缺资金流、技术流、人才流的“痛点”以及中国市场易得、实惠、安全清洁能源不足的“痒点”，都可通过天然气管道贯通而解决。
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有助于中俄经贸关系迈上新台阶。中国是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俄罗斯是中国第十大贸易伙伴。2018年中俄贸易额首次突破1000亿美元，其中，能源合作等大项目做出巨大贡献。2019年中俄贸易额有望突破1100亿美元。在能源等大项目的推动下，中俄贸易额将实现跨越式指数型增长。双方正在编制《至2024年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路线图》，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的投产有助于实现2024年将双边贸易额提升至2000亿美元的目标。
有利于夯实新时代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基础。管道建设历史经验表明，俄欧关系相对稳定得益于俄欧共同能源空间。自1968年苏联与西欧进行“天然气换钢管”等能源合作以来，双方先后修建了北线“北溪管道”、中线“亚马尔—欧洲”、南线“蓝溪”与“土耳其溪”等天然气管网。管道基础设施与能源贸易联系为双方关系提供了“压舱石”，多次抵挡住了国际关系的风云变幻。通过对历史上共建管道国家的统计发现，能源进出口国家间摩擦冲突会因管道修建而减少，其机制在于政治互信与经济利益促进管道修建，管道修建又加强政治互信与共同安全，即使发生分歧也倾向于通过谈判管控减少冲突。
中俄能源合作将有助于双方政治互信与长久和平。能源基础设施是能源合作的物质支撑，能源基础设施不足成为制约中俄能源贸易的瓶颈。俄欧作为当今世界最大的能源贸易伙伴，得益于其几十年共建的管道等能源基础设施。中俄能源贸易潜力的实现，同样需要能源管道等基础设施领域的共同发力与长期积累。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的投产通气拉开中俄大规模管道气贸易的大幕，将能源产业链与市场价值链相贯通，“一气呵成”打通“任督二脉”，点活经济发展的“经络”“穴位”。
(作者程春华系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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