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持续6个多月的利比亚战乱重创其石油工业，原油产量从日产160万桶骤降至5万桶。图为已经停产的利比亚布雷加炼油厂。 （CFP 供图）
随着利比亚反对派武装控制了首都的黎波里并夺取阿齐齐亚兵营，这场耗时6个多月的战乱终于露出结束的曙光。作为北非重要的产油国，利比亚局势的动荡给国际油价带来了巨大冲击，同时导致包括中国在内的多个国家在利比亚的石油项目处于停工状态。局势逐渐明朗的利比亚在石油问题上的态度将对国际原油市场产生重要影响。
尽快重启石油生产成为战后首要目标
作为欧佩克(OPEC)成员之一，利比亚是非洲第一大储油国和仅次于尼日利亚和安哥拉的非洲第三大原油出口国，同时也是世界第十七大原油出口国。利比亚目前已探明原油储量为450亿～500亿桶，估计总储量可达1000亿桶。其中一半是高质量的低硫轻质原油。战争爆发前，日产石油160万桶，占世界原油产量的2%。石油是利比亚的经济命脉和主要支柱，该国95%以上的出口收入来自石油，出口量约为130万桶/日。利比亚的油田主要分布在西部的伊利兹盆地、西南的木祖克盆地和中东部的苏尔特盆地，但石油重镇都沿着地中海沿岸狭长地带分布，主要是为了方便石油外运，自西向东依次为扎维耶、本贾瓦德、拉斯拉努夫、布雷加、祖韦提奈和图卜鲁克。
由于利比亚的经济几乎完全依赖原油出口收入支撑，这使重启大规模石油生产成为目前利比亚反对派的核心目标之一。利比亚反对派宣称，将在3周内恢复东部两大油田的石油生产，缓和石油紧张局面。此外，还可能恢复部分国际市场的原油供应。
据了解，今年2月以来，利比亚陷入动荡。持续6个多月的冲突已使其原油日产量降至仅5万桶，导致国际油价曾经一度大幅飙升。今年4月，纽约市场油价最高时曾达到每桶113.93美元，伦敦市场油价更达每桶126.65美元的两年高位。国际能源组织被迫动用战略储备，才使油价趋稳。近来因欧美债务问题，纽约市场油价跌至90美元/桶以下，但伦敦市场油价一直在110美元/桶附近震荡。
据美国国务院的报告显示，利比亚每年出口的原油中，意大利占38%，德国占10%，法国占8%，西班牙占8%，瑞士占6%，美国占5%，中国占3%。“利比亚历来是欧洲的重要能源供应地，战争爆发前，该国85%的出口原油买家都是欧洲精炼商。战争爆发后，利比亚原油停止供应，对于欧洲地区的经济冲击远远大过对于美国的冲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查道炯表示，纽约市场油价在正常情况下均高于伦敦市场油价，然而在最近的几个月里，伦敦市场油价高出纽约市场油价逾20美元。
战争爆发前，欧美公司占有利比亚主要油田的收益权。在利比亚投资的石油公司主要有：意大利埃尼集团，挪威国家石油公司，西班牙雷普索尔公司，奥地利石油天然气公司，美国康菲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荷兰皇家壳牌公司，英国石油公司等。其中法国道达尔等8家欧洲石油公司占据利比亚原油总产量的72%。
同时，由于欧洲13%的原油从利比亚进口，并且主要是低硫轻质原油，所以欧洲的很多炼油厂就是按照低硫轻质原油的标准来建设的。因此，利比亚原油供应出问题后，这些炼油厂就发挥不了作用。因为沙特、苏丹等地的油含硫、含酸比例高，不适合这种炼油装备。所以，欧洲的石油公司也迫切希望战后的利比亚加快原油产量增长。
据了解，利比亚反对派已在着手准备尽快重启作为该国主要收入来源的石油生产，并已联系了英国石油、道达尔等石油公司，商议如何尽快恢复生产，扩大出口。
“我们在和法国道达尔、英国石油、意大利埃尼、卡塔尔石油等公司进行谈判。”利比亚反对派一位负责人称，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尽快重建和恢复石油生产。
利比亚最大的外国石油公司意大利埃尼日前表示，埃尼员工已经重返利比亚，希望早日重启石油设施。未来埃尼集团仍将在利比亚发挥首要作用。利比亚第二大外国石油公司西班牙雷普索尔首席运营官米格尔·马丁内斯也表示，该公司经营的日产量35万桶的油田可能在战争结束后4周内恢复供应。英国石油公司近日也表示，将尽快重返利比亚，恢复当地的石油和天然气勘探项目。
利比亚本国的石油公司也宣称将尽快恢复石油生产。8月22日，利比亚反对派控制的阿拉伯海湾石油公司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能在2～3周内恢复每天18万桶原油产量。据了解，在战争早些时候，阿拉伯海湾石油公司曾短暂地出口过石油，但在卡扎菲部队进攻油田后被迫中断。从那时起，反对派国家过渡委员会一直在组建一支部队保护油田，使修复工作得以进行。这位发言人表示，修复工作能在2～3周内完成，利用一条横跨利比亚东部沙漠的500千米长输油管，生产可能很快恢复。
恢复战前石油生产水平或需3年
虽然利比亚反对派和欧洲一些石油公司都乐观地表示利比亚可能在几周内就能重返全球石油市场，但国际石油业界人士普遍认为，利比亚石油产量完全恢复恐怕需要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
据外媒报道，美国战略能源与经济研究所主席迈克尔·林奇表示，利比亚需要约3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全部石油产能。而且实现这些目标还取决于刚刚摆脱40多年独裁统治的利比亚能够获得多少政治稳定。同时还要指望未经考验的反对派联盟可以吸引足够多的资金，重建那些已经千疮百孔的石油基础设施。两项要求都不是一般的苛刻！总体来看，未来3个月利比亚原油日产量可能达到30万桶，因为战争期间遭受的广泛破坏将使产量很难超过这个水平。这些原油产量将来自偏远的西南部沙漠以及内战开始以来一直在反对派控制下的东部地区，但基本上将被国内消化，而不用于出口。
日本三菱公司国家能源风险经理托尼·努南表示，历史上石油生产受到扰乱的经验显示，产量恢复至正常水平需要花费相当长时间。如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2002～2003年由反对派支持的石油行业大罢工之后的委内瑞拉，皆是如此。在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中，石油基础设施基本保持完好，但其石油产量也直到2008年才恢复到战前水平，原因在于战争结束后政治动荡，以及大范围的基础设施受到洗劫和攻击。
中国国家信息中心石油问题专家牛梨分析说，利比亚一些石油出口港遭到了损毁，其中包括中部的拉斯拉努夫和锡德尔港，以及西部的迈利泰赫。一直由卡扎菲控制的、占利比亚原油产量约2/3的锡尔特盆地中部油田可能需要展开大规模和长期的修复工作。
在非洲和中东业务经验颇丰的英国石油服务供应商约翰木业集团首席执行官阿里斯特尔·朗兰兹指出，“我在利比亚的经验是，处理事情花费的时间通常会比你想象得要多。现在判断什么时候我们将重返利比亚还为时尚早”。
变局冲击中国在利比亚石油利益
据了解，中国曾大量投资利比亚的石油开采。中国在利比亚的石油投资，覆盖勘探、采油、输油管、炼油厂和港口等领域。中国在利比亚的战略意义不亚于对它的邻国——苏丹石油的长远开发，更在于它关系中国的整个非洲石油开发战略。以这个基地为据点，中国在非洲的寻油之路在一点点地延伸。
那么，此次利比亚战争对中国石油产业的影响如何呢？记者了解到，影响主要有两点，一是因战争带来的石油工程技术项目合同终止导致的损失，二是未来利比亚石油供应是否会受阻。
据了解，中国三大国有石油公司在利比亚都有项目。中石油管道局2002年以来，一直承担着利比亚重要的油气管道输送项目。 目前中石油总公司和下属7个子公司，在利比亚有3.6亿美元合同，其中仅长城钻井就有8台钻机，一台钻机价值高达上千万美元，估计将影响公司全年营业收入12亿元。中石化的工程公司在当地损失不大，但2010年开始，中石化每年从利比亚进口600万吨原油，现在利比亚反对派还没有给续约承诺。
中国社科院非洲研究室助理研究员张春宇指出，2010年中国原油需求4.42亿吨，其中进口原油2.39亿吨，对外依存度达到55%，分别从沙特、安哥拉、伊朗、阿曼、俄罗斯等46个国家或地区进口原油。从利比亚、苏丹、也门以及阿尔及利亚等局势较为动荡地区进口的原油为2580万吨，占10.8%，其中从利比亚进口737万吨，约占3%。利比亚反对派成立新政府后，中国这3%的原油供应量能否得到保证，现在成了未知数。
据了解，利比亚反对派成立的全国过渡委员会副主席阿卜杜勒·哈菲兹·古贾8月16日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全国过渡委员会将尊重卡扎菲政府时期与中国企业签下的所有合约，欢迎中国企业重回利比亚完成在建工程，并将对所有之前签订的合约进行检查，以查看是否存在腐败。
业内专家指出，此番话可理解为：原则上肯定了中国还是友好的国家，对于中国跟利比亚签订的石油合同，还是应该继续下去。但是如果期间一旦涉及到贪污、腐败这些问题的时候，这个合同就要重新审议。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松动的口气，到底怎么去判断这些合同里面是否有贪腐的行为？或者是否是一个非常健康有序的合同？这就相当于给出了一个信号，如果利比亚变天，新政府不一定会履行原来的合同，中国在利比亚的合同有些可能恢复，也有一些可能恢复不了。
而利比亚反对派似乎已开始“论功行赏”。反对派控制的阿拉伯海湾石油公司经理阿卜杜勒贾里里·马尤夫近日在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表示，“我们与诸如意大利、法国、英国等西方国家的企业合作，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与俄罗斯、中国、巴西等国的企业合作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
对此，英国石油分析员马特·史密斯在英国《金融时报》撰文指出，利比亚反对派对于未来的石油开发与出口考虑显然掺杂了很大的政治因素。法国和英国已成为过渡政府最亲信的国家。而中国、俄罗斯、巴西等国家可能将失去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石油勘探合约项目。从长远看，“西方国家，尤其是欧洲国家将会在利比亚未来的石油洗牌中占上风，而俄罗斯、印度和中国都可能会受到冲击”。
“利比亚反对派上台，会影响中国在利比亚的投资和贸易。”张春宇表示，相对于卡扎菲政府，利比亚反对派是亲西方的。我国在非的贸易、投资一直受到西方国家的质疑，反对派上台后可能会对我国的贸易、投资加以限制，但具体的力度有多大还有待观察。现在利比亚还未安定，最好的对策就是静观其变。中国尊重利比亚人民的选择，但中国的正当利益必须得到保证，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中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利比亚战后重建必须有中国的声音。无论是卡扎菲时代还是后卡扎菲时代，中国在利比亚都将扮演重要的角色。
近年来，国内石油企业加大了“走出去”步伐，寻找海外油气资源。图为中石油下属中原油田在苏丹开展钻井业务。（王洛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