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制糖业发达，甘蔗产量很大。图为当地的一片甘蔗地。
在北回归线横穿而过的广西南部，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甘蔗林。这里气候湿热，红色土壤富含甜蔗生长所需的多种矿物质，甘蔗生长环境得天独厚。广西蔗糖连续多年在中国市场上占45％左右的份额，制糖业已成为广西最具优势的支柱产业，产能占全国60%。但是广西人说，真正的优势产业应该是能够发展循环经济的产业——
今年夏季以来，广西壮族自治区遭遇20年来最严重的电荒。广西电网公司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广西发购电能力为900万千瓦，其中水电250万千瓦、火电550万千瓦、购区外电100万千瓦。而广西的电力需求约1300万千瓦，电力缺口近400万千瓦，缺电率约30%。对此，广西电网发出了特别严重缺电的一级红色预警信号。在电荒之中，停产或部分停产的企业已超过1000家。
在缺电严重的情况下，广西采取非常措施，限制高耗能行业用电，对淘汰类和限制类的高耗能企业坚决关停和限电，对其他高耗能企业关停部分生产线或实施“开五停二”、“开四停三”方案。铁合金、水泥、中小型钢铁企业等，除个别重点企业外，已经全部停电，化工、有色等企业已限产，轻纺等普通工业实行轮流供电。
就在一片电荒之中，作为生物质能源，广西3年前保住的1100万吨蔗渣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生物质发电救了急
近年来，由于国家产业结构调整以及市场糖价的合理回归，广西制糖业得到快速发展，随之而来的是蔗渣量也大幅增加。蔗渣占甘蔗重量23％左右(含水分48％)，其中约35％是蔗髓，65％是纤维。纤维可用于制浆，也可代替煤作燃料，还可用于生产木糖醇、羧甲基纤维素等高附加值产品，综合利用率达到100％。用蔗渣发电，不含硫、灰分少，是可再生的清洁燃料。
目前，亚洲主要甘蔗种植大国如印度、越南、巴基斯坦等国都在鼓励蔗渣发电。印度已建了87家蔗渣发电厂，总发电能力为710兆瓦。越南计划在全国投资蔗渣发电项目，可节省相当于全国总电量10%的电力。巴基斯坦政府拟在未来5年制定政策，鼓励糖厂利用蔗渣新增发电能力300万千瓦。
2010年，国家发改委上调农林生物质发电上网价格，并发布规范生物质发电项目建设管理的通知，不仅有效缓解了生物质发电的成本压力，还解决了燃料争夺的问题，为生物质发电产业在“十二五”期间的大规模发展扫清了部分障碍。
根据广西“十二五”规划发展目标，按照GDP年均增长10％测算，预计“十二五”后3年，广西全社会用电量平均增速为12.3％。按照目前已核准的在建和新建电源项目测算，“十二五”后3年，广西新增装机容量仅为360万千瓦，即使所有电源项目如期投产，2013～2015年仍将出现超过600万千瓦的电力缺口。
据了解，由于制糖业发达，广西全区每年约形成1500万吨蔗渣，广西的目标是将其中约1100万吨蔗渣用于燃烧发电，占蔗渣总量的75%左右，按发热量可折合标煤300万吨。
一位环保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广西的水电开发程度已经超过了80％，加上广西又是缺煤省区，水电和火电的开发潜力已经不足。有了1100万吨能进锅炉的蔗渣就相当于有了300万吨标煤，可以说，保住了1100万吨蔗渣，就是保住了广西制糖业最重要的能源生命线。
广西所有糖厂均装有自备电厂，每个榨季(约120天)总发电量约20亿千瓦时。在今年20年不遇的电荒中，虽然这些发电量还不能完全弥补用电缺口，但广西的蔗渣发电量已经居全国生物质发电第一，产生经济效益10亿元。
图为一家企业的蔗渣打包现场。
能出GDP也要限制规模
按照当地原来的发展规划，除75%用于发电外，其余25％的蔗渣(约400万吨)全部用于制浆。
据测算，400万吨蔗渣可制浆90万吨，销售收入达50亿元。同时还可以带动包括化工、造纸、物流在内的一连串产业链。蔗渣浆造纸的巨大经济效益带来了各地的投资冲动。2008年前后，蔗渣浆造纸成为广西许多地方政府和企业竞相投资的热点。
经济账一看就明白，但背后的环境账却不是显而易见的。如何让有投资冲动的一方看清楚环境账？看清楚产业发展的瓶颈？
2008年9月，广西环保厅组织开展了蔗渣造纸产业可持续发展对策研究专题调研活动。经过大半年时间的深入调研，摸清了广西蔗渣制浆产业发展及趋势，掌握了产业发展存在的环境问题。
调研发现，广西蔗渣制浆企业呈现集中布局的特点，仅南宁、来宾两个地区的制浆总产能就近50万吨/年，占全区的44.2％。从流域上来看，蔗渣制浆企业在郁江和红水河沿线分布最为密集，占全区总产能的47.1％。
调研人员发现，当时广西已有蔗渣制浆企业11家，新建或技改扩建项目有8个，在2010年前后全区蔗渣浆总产能将达到110.8万吨/年，超出“十一五”规划的目标30.8万吨。蔗渣制浆产业已经出现产能超规模发展、蔗渣供应紧张、环境压力加大等问题。但仍有部分企业看不到以上问题，盲目扩张，计划新上蔗渣制浆项目。如果蔗渣制浆产业超规模发展，将造成蔗渣原料缺口，进而引发对蔗渣原料的恶性竞争，导致蔗渣价格上涨，并在利益驱动下使糖厂从锅炉燃料用渣中调配出部分蔗渣用于制浆，加重环境污染。另外，由于广西蔗渣制浆企业清洁生产水平偏低，超规模发展的格局将给广西生态环境带来新压力，不仅导致二氧化硫、化学需氧量减排压力增大，还将加重糖厂和周边居民区的环境污染。
经过科学调研后，广西环保厅向自治区政府建议，加强蔗渣制浆产业管理，把全区蔗渣制浆规模控制在95万吨/年以内，不再新建或扩建蔗渣制浆项目，并鼓励糖厂利用蔗渣作为发电和供热燃料，减轻糖厂二氧化硫排放和对周边环境的影响。
广西环保厅的建议，得到了自治区政府的肯定和多部门的认同。几年下来，广西基本不批蔗渣制浆项目，有效遏制住了蔗渣制浆产业的盲目扩张和投资冲动，促进了蔗渣制浆产业的良性发展。
化工让甘蔗产业循环起来
据专家介绍，制糖、造纸和发酵过程中所利用的都是碳水化合物，是甘蔗靠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和水合成的物质。而甘蔗在生长过程中从土壤里所吸取的氮、磷、钾等养分，差不多都集中在制糖过程完成后的滤泥、发酵废液等废弃物中。将这些废弃物生产加工成肥料，使这些营养重新回到地里，可保持土地健康、养分均衡，维持生态平衡，实现真正的循环经济。
但长期以来，广西的甘蔗业大而不强，表现在循环能力不强，环境污染严重。“十一五”期间，为了把广西的优势产业真正做强，广西环保厅开展了甘蔗制糖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研究和木薯淀粉工业水污染物排放标准研究两个专题调研，制定了针对广西制糖业和淀粉工业水污染物的排放标准。在此基础上，广西反推制糖企业的重组和产业升级，科学培养甘蔗产业链。到“十一五”末，这条产业链已经囊括了造纸、纤维板、酒精、柠檬酸、食用酵母、味精等产业，许多企业由单一的榨蔗作坊变成了集制糖、化工、建材等为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
听上去，洋浦南华糖业集团是一家制糖企业，但董事长冯小华却这样介绍：“我们的制糖规模居我国食糖行业首位，并将进入世界制糖业的前列。同时，我们的产业链也充分循环起来了：糖蜜是糖厂制糖过程中固液分离后的母液，含有大量的糖分，是发酵工业的优质原料。我们利用糖蜜生产味精、麸酸以及生物乙醇，并已形成一定规模。我们还利用蔗渣制浆造纸，已是全国最大的蔗渣制浆造纸企业。我们还利用发酵废液以及滤泥等糖厂废弃物来生产复合肥。目前，集团利用发酵废液和滤泥等废弃物生产甘蔗专用生物复合肥已获成功，肥效受到种植户的充分肯定。经过几年的研究和改造，我们集团大部分企业的吨蔗耗原水量都在1.8吨以下，部分企业的吨蔗耗原水量更低至0.5吨，远远低于吨蔗耗原水量为10吨的行业标准。我们现在的日榨量几乎是原来的10倍，但煤水电耗、污染和人工投入却比原来少。”
此外，早在几年前，蔗渣水解液态发酵生产燃料乙醇关键技术与示范课题就被列入广西可持续发展的规划之中。同时也成为“十二五”国家科技支撑计划。该课题由中国科学院广州能源研究所牵头，由广西科学院、安徽丰原集团公司、广西凭祥市丰浩酒精有限公司等单位承担。课题完成后将实现我国蔗渣原料的全利用，形成清洁、高效、原料组分全利用的蔗渣乙醇示范，为推动我国纤维素乙醇的产业化提供技术支撑。经过数年攻关，广西蔗渣水解液态发酵生产燃料乙醇关键技术与示范课题开始实施。
眼下，甘蔗还在田地里生长着。再过一个月，广西榨季就要开始。广西人在喜迎丰收之时，也十分庆幸，因为多想了一步、多干了一分，广西终于没有像一些省份那样，让优势产业变成了“劣势产业”。广西在大力发展优势产业的同时，也保住了青山绿水。
蔗渣可以用于造纸。 （图片由CFP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