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煤炭掉价的时候都是优化产业结构契机

   2009-04-09 《能源杂志》《能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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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观山西历史上延续多年的煤改路,不难看出这是件多么难的事儿。不同于河南,也不同于贵州,“煤老大”山西所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在全国无疑最突出、最严重、最典型,而该省的煤改也成为我国煤改的“缩影”。

  山西省山阴县马营乡安平煤矿矿长王宾越来越焦虑。

  2007年,他收购的这个年产量30万吨的煤矿,不但没有利润可言,反而每月都在亏损,“收购之后,就停产了,它已经成了烫手山芋,不能做大做强的话,就得关闭。”

  不仅如此,王宾还要面对被同煤集团收购的压力。

  2008年9月,山西省政府出台了《推进煤矿企业兼并重组的实施意见》,规定2010年前年生产能力未能达到300万吨的煤炭企业,将被取消资源开采权。2008年10月中旬,国家下达《“十一五”后三年关闭小煤矿计划》,明确要求到2010年全国产能30万吨以下的小煤矿压减到1万处以内。

  两份文件决定了安平煤矿的命运,没有产出的煤矿要维持停产状态,每月净投入就要二三十万,“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王宾说。

  然而,“投奔”同煤的路似乎并不那么顺利,3月16日,同煤集团(下称同煤)相关工作人员王有明告诉《能源评论》:“由于省里刚刚下达通知,安平煤矿收购工作暂时搁浅了,原因现在还没办法透露。”王有明说,现在,整合情况比较复杂。

  这个消息,让王宾的心又揪了起来。

  煤掮客的黑色9月

  2005年8月,胡锦涛总书记视察山西后,在回京的飞机上,询问国家发改委官员:煤炭行业能不能可持续发展?你们先研究一下山西。

  2006年6月16日,国家发改委拿出了《关于山西能源建设的指导意见》,提出“通过建立煤炭开采综合补偿机制、完善资源型企业税费制度,理顺中央和地方、政府和企业的利益分配关系”。

  作为产煤大省,高产量,高出口量,再加上高扬的煤价,山西总是在煤上做出大文章。但是经济危机的到来,打乱了这一切。

  戏剧性变化的分水岭是2008年9月煤价的转向:9月以前,煤价最高峰时,秦皇岛港的动力煤价最高达到1000元/吨,交清资源税款和“六证”齐全而获准生产的小煤矿仍然获利丰厚,在面对大型煤企收购时具有很强的议价能力。但9月之后,煤价开始下行。加之国家的政策压力,压制了小煤矿的议价能力,也让煤掮客体会了“黑色9月”的苦涩。

  “与此同时,山西加大了小煤矿整改力度,让小煤矿被迫退出市场。”中国煤炭运销协会研究员李朝林说,“目前煤炭资源价格较低,而煤价又处于一个快速上涨期,所以各大煤炭企业集团都在大力推进资源并购,为长远发展储备资源。”

  “(同煤)收购小煤矿,主要看中的是资源。”魏建功,同煤集团煤炭生产管理公司副经理,这几年,由于同煤打出集团化路线,他也成了该公司资源整合的谈判专家。

  他说,“原来是我们(同煤)上门去找小煤矿,现在是小煤矿上门来找我们。”

  作为煤炭上市公司来说,不断获取资源是决定其未来发展的主要驱动。国信证券分析师说:“集团资源注入上市公司→集团获取收购资金→继续收购资源→再注入”,将成为煤炭上市公司发展的主要发展模式之一。

  为了快速募集资金,用于收购矿井采矿权和增加集团资产,在当地政府支持下,山西几大煤炭企业开始筹划整体上市。2月9日,山西省政府资本市场办公室透露,今年将力促同煤等5大煤炭企业整体上市,做大做强山西“煤炭板块”。

  理想与现实的悖论

  煤炭让山西自豪,也让山西忧虑。纵观山西历史上延续多年的“关闭小煤窑”道路,不难看出这是件多么难的事儿。

  山西煤改的脉络很清晰:第一次是2003年的技术改革,第二次是2005年的产权改革,到2007年提出资源整合时,已经是山西第三次煤炭领域改革突围。中国矿业大学教授安景文告诉《能源评论》,2007年,山西省政府出台文件,鼓励国有煤炭集团重组、合并,以提高全省煤炭产业集中度,对私人的小煤矿,则鼓励采取国有煤企托管、兼并等方式。

  当然,延续至今的资源整合改革的效果最好,“之前的技改和产权改革工作,都由于政策不连续,而这又源于领导更迭太快等原因,渐渐被搁置了。”安景文说,“由于技术改革没有进行下去,也导致山西小煤矿事故一直没有终止,这也是有直接原因的。”

  “关闭小煤矿”的话题,似乎充满“理想”与“现实”的悖论。

  逻辑推理的思路常常是:煤炭是我国经济发展之能源基础,其在一次能源的比重已经接近70%。然而煤炭行业的集中度却一直不高,前二十家特大型煤炭企业产量占比不足40%,导致小煤窑野蛮开采,资源浪费严重;国家对资源的控制力度不足。因此,以大企业为整合平台,提高行业集中度可谓势在必行。

  而历史和现状是:多数省属重点企业负担较重,盈利能力低于行业平均水平。与此同时,许多乡镇小煤矿却“蓬勃发展”,依靠较低的安全投入及人工成本,小煤矿具备了突出的成本优势,成为名副其实的暴利企业。

  在此环境下不难想象:如果没有“外力”干预,乡镇小煤矿的生命力将继续强于国有重点企业,整合无从谈起。

  在几次整改的环境中,小煤矿的生存压力更大了,它们能做的就是努力扩大产能,尽量跟上政府的节奏。在反复“停产、复产”的过程中,山西煤炭产业形成了比较有意思的结构:国有煤炭企业实力和民营小煤矿的数量可谓旗鼓相当。“所以山西煤改和其他省走的路不太一样”。李朝林说,“比如河南、贵州等省的煤炭改革,基本以‘重组、做大’为主,而山西已经形成了几家国有大型煤炭企业,所以面对羽翼渐丰的小煤矿,只有遏制,没有别的选择。”

  高压之下,成效逐年累积,3月10日,来自山西省煤炭工业局的数据显示,2003~2008年5年间,全省矿井数量减少46.7%,由4878座减少到2598座。

  “削足适履”的对象

  “每次经济危机导致煤炭掉价的时候,都是进行资源整合、集中产能、优化产业结构的契机。”山西省社科院能源所研究员夏冰说。

  “并不是所有的小煤矿都不好。”安景文说,实际上,小煤矿曾经发挥了巨大作用,被称作调节煤炭供求关系的蓄水池。“在20世纪80年代,所谓‘有水快流’时期,国家放开政策,允许私人开采煤矿,一时间,出现了大中小煤矿一起上的局面,全国煤矿有8万多家,山西就有1万多家。”其后遗症就是,国家放松了对环境保护和劳动安全的控制。

  安景文说,2003年前,山西98%的煤矿产能在9万吨/年以下。经过3次大的关井压产,资源整合,大大压缩了煤矿个数。很多投资者认为煤矿的生存发展空间越来越小,为尽快收回投资,都是“今天能产不管明天”,不管隐患大小,不顾回采率高低。另一个更让人触目惊心的后果,则是全国各地频频发生的矿难,一时间,“带血的煤”成为这轮经济崛起周期的一个重要关键词。“而每一次大矿难发生后,必然带来一次长期的整顿。”安景文说。

  在这种情况下,大型煤炭企业唯有合力进行产能调控,才可能避免1998年整个产业严重亏损困境的重现。“30万吨以下的小煤矿停产整顿,而这一块影响全国产量9亿多吨,如果停产整顿一个月,将使煤炭行业从供过于求过渡到供求平衡或供不应求。”招商证券的分析报告这样认为。

  在不整合就关闭的威胁下,煤矿达成整合意向相对容易,但一具体到实际操作层面,牵涉到利益的平衡,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大家一开始希望能够进行股份制并购,各小煤矿组成股份公司,小煤矿作为子公司,仍然保有法人资格。”王宾说。但煤老板的提议没有得到政府方面的认同。

  为什么不选择股份制方式呢?对于清产核资分别入股的煤炭整合形式,煤老板们很难形成共识。“从理论上说行得通,但入股后谁作主?谁说了算?”安景文说,在诚信体系不成熟的当下,对于煤老板来说,投资入股的整合形式实际上并不现实。

  而煤矿整合中同样存在很多细节性的问题。“在整合后,按道理只能开一个井口挖煤,但却必须承担合并前的两个煤矿的承包费用。更为重要的是,花了两个井口的钱兼并的煤矿。”山西财经大学沈毅刚告诉《能源评论》,“如果只开一个井口,另外一个井里的设备长期不用,就会报废,坑道也会倒塌。”对于煤老板来说,这样计算的结果就是,成本大大增加了,但收益并不因此提高。

  即便主观上如此不情愿,煤老板们对于政府推动整合煤炭资源的政策还是非常认同的。在王宾看来,被收购后,至少不用再面临每月难以为继的亏损,以及对于复产的遥遥无期的等待。

  “同煤计划在一定时间内,通过收购兼并等手段,把周边乡镇煤矿整合过来,但现在还不到时候。”王有明说,同煤现有6800万吨产能,加上在建项目,“十一五”末完全可以达到1.5亿吨的省定目标。

  煤炭整合是一项系统工程,也是一项很复杂的工程。“整合不是对矿山一关了事,目的是充分利用资源,追求更大的经济效益,并通过改革理顺各方利益。”安景文说,“所以我一直认为山西2008年9月至今的煤改与2007年有着明显的区别,那就是政府不再一味关闭小煤矿。”

  尽管煤炭整合至今仍在艰难前行,并且伴随着各种问题,但无论如何,在市场作用、政府引导、企业主动的状态下,山西的煤炭改革已经向合理利用矿产资源迈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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