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9日,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吴一坚代表全国工商联在政协会议上发言时表示,小微企业发展事关民生与稳定,已经成为影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战略问题,当前小微企业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危机与挑战,需要各方齐心协力、统筹谋划,帮助小微企业保生存、谋发展。
近两年,国家出台了不少政策支持小微企业的发展。去年底,财政部会同国家发改委印发通知,决定从2012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对小微企业免征22项行政事业性收费。
经过多年的历练,我国小微型石油和化工企业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2011年,我国石油和化工行业非公经济总产值5.65万亿元,占比50.11%,首次超过公有经济的比例。这其中小微企业作出了很大贡献。小微企业不仅容纳了大量的就业人口,也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在今年的两会期间,小微企业的发展成为了代表委员热议的话题。目前,小微型化工企业处于什么样的生存环境中?他们在发展过程中又遇到了哪些难题?记者最近在调研后发现,不少企业正面临“三难”与“三高”。
招工难,企业运行成本高
第一难,是招工难。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吴一坚在今年两会期间发言时表示,目前小微企业面临招工难的困境。由于中国劳动力供给增量的减速,以及新生代务工人员就业取向、劳动态度等日益多元化,导致小微企业招不进、留不住职工。
北京大方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宇华告诉记者,她所在的公司是从事气体检测的技术导向型企业,所有产品都是自己研发的。企业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之一就是招人难,根本没有合适的人才。公司虽然在北京,但没法为就业者解决户口问题,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不愿意到小企业来。以前,针对高新技术企业用人国家有政策,可以解决外地毕业生的户口,但去年这个政策也取消了,使企业在引进人才方面失去了一大优势。目前,她们这种研发型的企业对人才渴求得厉害,但大部分毕业生还是愿意去国企。
“人才是我们小企业最大的财富,可我们却没法留住他们。比如,现在很多‘80后’都买不起房。如何把他们留在北京,把这些中流砥柱聚集起来,都是企业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企业比较小,所以我们给技术人员的工资不上不下,一个月尽管有一万多元,但也解决不了房子问题。我们还要想办法为他们租房,这就需要钱。在这方面,我们实在有些无能为力。”陈宇华说。
宁波高新区崇高新材料有限公司是一家主营化工新材料的企业,其市场部销售经理苏尚海谈到,该公司于2009年成立,2010年底开始运作,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小化工企业。他们企业成立后碰到的最大问题也是招人难。2011年,他们曾想招聘人才,应聘的人虽不少,但真正达到要求的不多;达到要求的人才,又对企业有着较高的要求。比如,有符合条件的应聘者希望企业能提供住房,光这一点,公司就负担不了。所以,企业只能给他们增加工资,补贴租房费用,于是又增加了不少用工成本。“现在公司还在继续招人,只是把范围扩大了一点,希望双方都能够满意。”苏尚海告诉记者。
“防腐蚀行业有众多小企业,这些企业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招工很难。虽说国家给小企业的发展制定了一些细则,但人才还是不愿意去这样的小企业。大家找工作既受利益驱动,也是图个安稳,如果没有激励机制,谁愿意去?另外,从事防腐施工的小企业平时工作内容很辛苦、琐碎,而且由于与危险化学品有关,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因此招工很不容易,人员的流动性也很大。”说起招工难,中国工业防腐蚀技术协会会长任振铎也是一脸无奈。
研发难,专利保护成本高
第二难,是研发难。全国政协委员、湖南省信息产业厅副厅长张大方认为,当前中国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的创新和研发活力不足,原因之一在于缺乏对创新的政策激励。因此,亟须优化企业技术创新的政策环境。
深圳市飞扬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肖增均告诉记者,他们公司到今年已经成立20年了,主要生产各类化工溶剂树脂等,但日子过得并不舒服。因为公司多年来一直在搞单体研发,相关工作人员有20个人,技术部还有10多个人,这两部分的成本和投资较高,企业的负担比较重。一方面,研发新产品带给企业的负担很重。公司现有20个小品种的高附加值产品,每种小产品从研发到最后成熟,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研发成本相当高。另一方面,新产品一开始都需要开拓市场,销售没有稳定保证。
“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企业而言,如果去做传统产品就更没有竞争力了,因此只能拼命做新产品。但小企业走研发这条路非常艰难,还面临研发人员不稳定的问题。现在的小企业都是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度过每一天、每一年,而且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研发要花真金白银,所以,虽然我们企业的研发坚持了20年,但至今还处于维持生存的状态。”肖增均说。
陈宇华告诉记者,他们是为化工企业提供气体在线监测的设备生产企业。在进行市场开拓时,他们发现进入这个领域的壁垒比较高,主要是在销售渠道上要过层层经销商的关。“为了提高企业竞争力,成立3年以来,我们一直在搞自主创新,但几乎没有利润,收入也很少,相反投入却非常大,属于勒紧肚皮搞研发。这样其实不如那种‘拿来主义’的企业挣钱快,所以早就有人劝我,把别人研发好的拿来卖就行了,没必要这么较真儿。”陈宇华表示。
肖增均表示,从政府对企业的扶持情况看,他所在的深圳比较重视信息产业,因此和信息产业有关的小企业,不管其创新成果大小,基本都能获得资金扶持。但是,跟信息产业不沾边的小企业,从政府这里就拿不到什么钱,即使给了也很少。比如,他们企业想建研发中心,政府要求有300平方米的面积和300万元的设备投资。他们的面积是够了,但设备投资只有100多万元。“我们研发人员多,支出多,本来就很困难,300万元是公司一年的人工支出,怎么敢往这里投呢?而且,对于我们企业的规模来说,没有必要上那么多设备。就因为这个,我们迟迟不能进入省级研发中心的行列。”肖增均说。
“我觉得政策应该支持真正有项目、有生命力的企业。但目前的情况是,有的地方政府支持‘花架子’,就是拿国家的钱、政府的贷款把架子搭起来的那些企业。我们非常节省而且拼命搞研发,既有项目又有专利,却不被认可。我们是深圳最早的高新技术企业,福布斯都把我们列为有潜力的企业之一,给予我们一定支持,但本地政府却不给。”肖增均告诉记者。
更令肖增均不平的是,他们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专利技术,还面临流失的风险。他谈到,目前国内有些销量比较大的产品,最初的技术研发是他们公司做的。比如,有一种化学溶剂,他们花了很大的精力在1998年开发出来,但现在却面临技术流失的风险。“目前的情况是,新产品专利维持不了三五年,企业研发的速度没有技术丢失的速度快。”肖增均说。
融资难,融资后成本更高
第三难,是融资难。全国政协委员、利时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立新来自民营经济发达的浙江,他对小微企业的生存状况有着深刻的了解。他指出,当前小微企业融资非常困难。在浙江,小微民营企业占了相当数量,高于银行利率的民间借贷是这些企业融资的重要来源。
李胜欣是珠海一家小型石油化工企业的总经理,同时也是中国石油和化学工业联合会中小企业工作委员会委员。他告诉记者,目前企业面临的最现实问题就是融资难。因为小化工企业本身没什么固定资产,想要从银行融资就非常难。“我们在珠海找过一些地方银行,尽管之前跟他们谈好了条件,但银行最后都不按照双方签订的合同执行,反而要收取名目繁多的费用。这种乱收费不仅常有,而且数额很高,使我们在融资上屡屡被刁难。在市场资金紧张的时候,贷款就更难了,企业要想得到贷款,就必须付出更高的财务成本,否则钱就被别人贷走了。”李胜欣说。
李胜欣举了个例子,比如他们与珠海某地方银行谈好了一笔额度为1000万元的贷款,后来,银行方面却说:“现在市场资金比较紧张,所以合同中的基准利率现在不能执行了,要向上调。”结果,这使得企业的利息成本超出预算,多付出的利息等于间接压缩了企业的利润。另外,本来这1000万元在企业有钱的时候随时可以还掉,但银行为了多收利息不允许提前还,如果提前就要罚款。
“我们没法跟人家谈条件,因为我们迫切需要资金来周转,所以只有逆来顺受。如果告他,以后就很难再有业务来往了。与我们合作了三四年的一家银行,多收费的情况经常出现。本来说好的利率是根据基准利率上浮10%,但每次都有可能上浮20%~30%,具体幅度随他们说。”李胜欣感慨万分。
他还说:“国家最近降了2次存款准备金率,每次0.5个百分点,释放到市场上的资金应该有6000亿~7000亿元,但在地方上一点都感觉不到,融资环境也没有变得宽松。银行不停加息并保持很高的贷款利率,我觉得像是把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陈宇华告诉记者,因为她们是高新技术企业,国家在资金扶持政策方面有一定倾斜,但申请过程比较艰难。特别是由于公司规模比较小,在申请国家经费方面往往存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无法申请到国家创新基金。“因为国家需要各种认证,而这样的认证实际上一般只有成熟的大企业才能获得的,要有一定的积累才行。某些国际前沿技术,虽然在国际上已开始使用,但国内还没有,是我们把技术引进来了。相关部门让出具检测报告,但国内没有检测手段,根本就做不出报告。核心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做的,但这样反而得不到创新基金的扶持。”陈宇华很无奈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