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赵霞做了一个新的决定,以4000万元注册资本成立常州华美光伏材料有限公司(下称常州华美),落户于常州天合光伏产业园(下称天合产业园),主要从事太阳能光伏玻璃的研发与销售。在这家公司之前,赵在2008年2月已经在河南省焦作市投入1000万元成立了从事相同业务的河南华美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但在当时看来,赵霞的新投资重复或许值得。
彼时,位于常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东北部的天合产业园刚成立一年有余,官员们在招商时承诺,依托龙头企业天合光能(TSL:NYSE)的带动作用,到2015年将形成一个千亿级的光伏产业集群。对于赵霞来说,决定落户的原因莫过于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笃信。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今年4月25日,华美位于天合产业园建筑面积达3.5万平方米的工厂大门紧闭,虽然时值正午进餐时间,工厂内却见不到半点人气。在一幢两层的厂房外,一堆堆淡绿色的玻璃靠墙边被摆放成很长的一排,四周却听不见任何机器作业的声响。
院墙外一幅巨大地广告牌的塑料幕布已经破烂,但它依旧向外人展示着常州华美的雄心:这间投资总额为3.1亿元的工厂,分期建有年产300万平方米/条的光伏玻璃生产线四条和BIPV玻璃生产线一条。这里本该年产光伏玻璃产品1260万平方米,销售总额为6亿元。
“华美只做钢化这个末端环节,跟一些从配料开始做起的玻璃厂商相比,他们没有价格优势。”一位知情人士说,华美得玻璃在天合用的也并不多。
仅距华美工厂几百米开外,天合光能占地309亩的新旧两处工厂隔着一条马路相望。一群穿着工服的工人们在路边抽烟闲聊,他们身后偌大厂房的屋顶,几根烟囱不断地冒出淡淡的白烟。但在这幅看似热闹的景象背后,天合的日子实际并不好过。
根据其最新发布的财报,去年Q4天合太阳能组件出货量约为425MW,环比增加14.8%;营收为4.357亿美元,环比下降9.6%;毛利3100万美元,环比下降40.4%;净亏损6580万美元,上季度净亏损为3150万美元。
这几乎就是眼下光伏企业的生存图景:终端市场的需求依旧在增大,但大企业只能维持没有利润的繁荣,而对于众多的中小企业而言,唯有暂停生产并憧憬着下一轮产业爆发。
但可能已不属于这些中小型光伏企业。常州天华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总裁谢潇拓悲观的预计,江苏近千家光伏企业在这轮洗牌中至少有1/3将被淘汰。
“作为我国光伏制造第一大省,江苏省在今年的光伏寒冬必然受影响最大,但政府定会出手相助。”中国资源协会可再生能源专业委员会主任朱俊生说,“比如江苏建设光伏电站,也将拉动上游产品的消费。”
在高歌猛进三年后的今天,中国光伏产业面临着外部市场缩口与内部市场难启的双重困境。而作为占据中国光伏产业半壁江山的江苏企业如何走出困境?地方当政者扶持新政是否有效?一切有待观察。
龙头企业的转型纠结
面对新形势,阿特斯这个以谨慎著称的企业也难免随了大潮。
“工厂停产半年之后再重开,你的技术绝对达不到一直生产的企业的水平,那这个厂自然就会被淘汰。” 阿特斯(CSIQ:NASDAQ)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瞿晓铧表示。
实际上,对阿特斯这样的一线企业来说,前行之路也并不平坦。“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中段的制造企业总是难以独立存活,要么受制于上游的硅料,要么受制于下游的项目。”在天华阳光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苏维利看来,中游公司的竞争力过于薄弱。
就算情况真如苏维利料想的那样也没关系,因为瞿晓铧已经下定决心,明天的阿特斯,不再是昨日的阿特斯。
实际上,因为近两年上游硅片价格下降明显,这个早前让许多企业费心布局的环节反而成了累赘。相比之下,阿特斯能够保证财务上的灵活度,瞿晓铧认为很大的原因是在2009和2010年市场最火爆的时候,其在商业模式上没有像许多同行那样追求垂直一体化,把前端环节留给合作伙伴去做。当然,此举的代价是在同行们的毛利率达到30%时,阿特斯只有15%-20%。
然而,去年行业整合期开始后,阿特斯却保持着上升的势头,全年出货量位居全球第五。在形势最艰难的第四季度,排名甚至上升至第二。这也让瞿坚信,产能充分竞争的时候,全产业链并不是降成本的最好方式,“应该要做好分工。”
但面对眼下的新形势,这个以谨慎著称的企业也难免随了大潮,决心要从纯粹的设备制造商转型为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看起来,这与“分工”的理论有悖,但瞿晓铧却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把握一个项目,给客户带来更多的附加值。”
早在2009年,瞿便在阿特斯内部提出转型的策略,并把目标市场首先定在加拿大。次年,阿特斯投资约2000万美金在当地建起两条全自动生产线,以满足加拿大市场要求60%组件本土生产率才能获得电价补贴的要求。
在许多中国同行看来这并非明智之举。首先,加拿大全国只有安大略一省有电价补贴政策,吸引力本身有限。而最重要的是,跑到发达国家建厂,无异于放弃中国公司的成本优势。
瞿晓铧却并不赞成这样的观点。他表示,安大略省目前批出来的项目总量为1.2-1.3GW,这其中阿特斯占有300兆瓦的大型电站项目,在2010年批出的电价是44.3加分/度(约2.8元/度)。“收益很不错,再加上商业、居民屋顶项目,来自下游的收益在未来三年对于阿特斯的利润贡献将是非常大的。”
但在质疑者看来,这还是显示了中段制造业缺乏竞争力。“尽管这些制造业也都说自己去做项目,但大多数都是买的,并不真正具有项目开发的能力。即使拿到了路条,也未必真的有实力去做开发,还是希望卖出去。”苏维利说。
按照他的想法,中段的设备企业更应该把心思放在技术上,哪怕这项技术与工程建设相关。“比如进入EPC工程技术领域,着力提高系统的发电率。”苏维利说,“一下子跳到项目投资上,离他们过去的优势太远,能否成功较难把握。”
瞿晓铧却还是打算放手一搏。从去年的财报来看,阿特斯算是刚好完成了10%的目标。4月28日,在阿特斯位于苏州高新区的公司生产总部,48岁的瞿晓铧向本报记者坦言,“制造业仍是民企的强项。”
此番话另一语境,是针对广受热议的央企抄底光伏行业。今年4月初,有消息称“高帅富”央企中海油意欲收购光伏“小清新”阿特斯。虽然时至今日,“收购计划”并没有更多的发展,但许多人仍相信,这只是因为中海油提出的收购条件还不够吸引。
瞿晓铧否认了这些猜测。“眼下的行业困境远不至于让我放弃阿特斯。”他说,“公司的股价最高点达到50美金,最低时也就2美金左右,经过这些之后心态就平和了,阿特斯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