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皮书的发布意味着中国将对稀土行业实施更为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标准和保护性开采政策，推进稀土行业兼并重组。 图为白皮书。 (辛华 摄)
7月23日，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在日内瓦总部召开会议，决定接受美国、欧盟和日本的请求，设立专家组对中国限制稀土出口一事进行调查。
早在今年3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就宣布将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一项针对中国限制稀土出口的贸易诉讼，欧盟和日本表示将一起上诉。6月27日，欧盟、美国和日本向世贸组织请求启动争端解决机制并成立专家组。7月10日，美国、欧盟、日本在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构”会议上再次提出请求，要求就中国对稀土出口施加限制成立专家组，遭到中方拒绝。
不断升级的贸易争端，似乎促使中国政府对于稀土这个既是“宝贝疙瘩”，又长期以来争议不断的行业给出一些说法。6月20日，我国首次发布《中国的稀土状况与政策》白皮书，该书全面介绍了我国稀土产业的现状、发展原则和目标以及相关政策。业内人士称，其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中国政府给外界有关稀土若干问题的“说法”，向世界表明中国在稀土政策上的态度，以白皮书的形式回应外界对稀土储量、限制出口、价格飞涨等多方面的质疑，也表明了中国政府对于发展稀土产业的态度。
那么，中国在提供大量宝贵稀土资源的同时为何屡屡遭到国际社会的质疑？白皮书又回应了哪些质疑？中国政府对于稀土产业今后的发展又持有怎样的态度？对此，记者进行了深入的采访。
回应质疑：产量保障世界供应 涨价绝非人为操控
对于中国的稀土储量，外界一直质疑中国究竟有多少家底？美国地质勘探调查局曾声称，中国稀土储量为3600万吨，约占全球储量的36%。而此次发布的白皮书指出，中国的稀土储量约占世界总储量的23%。对此，中国稀土学会副秘书长张安文说：“当前中国确实是以23%的稀土资源承担了世界90%以上的市场供应。”
而记者也了解到其他一些国家的稀土储量和产量，美国2009年的稀土储量为1300万吨，占世界13%，产量为零；俄罗斯储量为1900万吨，占世界19%，产量为零；澳大利亚储量为540万吨，产量为零；印度储量为310万吨，占世界3%，产量为2700吨，占世界2%。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11年，中国稀土冶炼产品产量为9.69万吨，占世界总产量的90%以上，实际出口1.86万吨。是世界上稀土名副其实的最大生产、应用和出口国。” 张安文说。
白皮书中也显示，目前中国生产的稀土永磁材料、发光材料、储氢材料、抛光材料等均占世界产量的70％以上。中国的稀土材料、器件以及节能灯、微特电机、镍氢电池等终端产品，满足了世界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的需求。
据记者了解，2011年中国计划出口稀土产品实物量3.02万吨，实际出口1.86万吨，仅完成计划的61%。“事实证明，中国在加强稀土开采、生产、出口管理的同时，保证了对国际市场的供应。”在回应外界对中国限制稀土出口的质疑时，工信部原材料工业司副司长高云虎这样说。记者看到，白皮书也明确将“坚持兼顾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作为了今后中国稀土业发展的原则之一。
除了储量和出口问题，2011年稀土涨价也一度被外界质疑为中国政府的人为操控所致。据了解，2011年，我国稀土资源的价格呈现出大幅上涨的态势，2月份，稀土金属出口价格平均水平突破10万美元/吨，与一年前相比上升了9倍之多。针对稀土价格不断上涨，“中国政府有意操纵稀土市场”、“中国借保护资源环境之名提高稀土价格”等种种指责纷至沓来。
然而事实上，这是以前中国稀土价格严重背离价值导致的。一段时期以来，稀土价格没有真实反映其价值，长期低迷，资源的稀缺性没有得到合理体现，生态环境损失没有得到合理补偿。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苏波回应说：“目前稀土价格的上涨符合全球原材料市场价格上涨的整体趋势，去年价格的上涨完全是一种回归性的上涨，是市场机制的作用。”
据了解，2010年下半年以来，虽然稀土产品价格逐步上涨，但涨幅远低于黄金、铜、铁矿石等原材料产品。2000年至2010年，稀土价格上涨2.5倍，而黄金、铜、铁矿石价格同期则分别上涨4.4、4.1、4.8倍。“与其他原材料相比，现在稀土价格的适度上涨从本质上看是反映了稀土的价值。”中国石油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专门从事稀土研究的博士李小青说。
而对于“中国借保护资源环境之名提高稀土价格”一说，苏波则表示，关心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和健康是政府最主要的职责。没有一个国家的政府在环境遭到重大污染、资源遭到重大破坏的情况下不计后果，仍然不断地开发一种产品。
图为江西某稀土采矿点水土流失严重。（江华 摄）
表明态度：规范开采决不放松 治理环境力度增大
“中国稀土行业的快速发展，不仅满足了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而且也为全球稀土供应作出了不小的贡献，但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李小青说。白皮书显示，由于资源过度开发，中国稀土资源保有储量不断下降，北方地区包头稀土矿主要矿区资源储量仅剩三分之一左右，而南方离子型稀土矿储采比已由20年前的50降至目前的15。另外，由于生产工艺技术落后，稀土开采、选冶、分离等环节对环境的破坏也很严重，生态环境的恢复与治理，已经成为一些稀土产区的沉重负担。
对此，白皮书明确表示，我国将坚持保护环境和节约资源。对稀土资源实施更为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标准和保护性开采政策，尽快完善稀土管理法律法规，依法打击各类违法违规行为。
记者也了解到，近几年国家对稀土开采的监管政策逐步趋紧。自2007年以来，几乎每年都有针对稀土开采的监管政策出台。2007年，我国实行了严格的指令性计划管理；2008年，国家发布《全国矿产资源规划》(2008-2015年)，对稀土等保护性开采特定的矿种实行规划调控、限制开采、严格准入等一系列措施；2009年，国家进一步加强对矿业权的管理，将稀土矿产的勘查、开采的审核、审批权由地方上收到国家；2011年，国家统一调整了稀土矿原矿资源税税额标准。
2012年4月，中国稀土行业协会成立，协会围绕落实国家稀土政策，在发挥服务、自律和国际合作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2012年6月30日，工信部发布《稀土指令性生产计划管理暂行办法》，明确规定企业未获得计划指标，不得从事稀土矿产品和稀土冶炼分离产品的生产。
张安文告诉记者，目前我国对稀土行业调控的两个指令性计划分别是，国土资源部管理的矿产品的总量控制计划和工信部管理的冶炼分离产品的总量控制计划。对稀土开采和生产的调控，最根本的是抓上述两个指令性计划的执行。“源头控制很关键，必须要严格落实。”张安文说。
对于稀土开采所带来的环境问题，白皮书则用了一个章节来表述如何促进稀土利用与环境协调发展。比如对环境污染严重、环境安全隐患突出、群众反映强烈、不符合环保法律法规要求的企业，采取挂牌督办、限期治理等措施依法处罚。各级政府对于历史上形成的生态环境破坏、尾矿和废渣污染等问题，将投入资金进行专项治理。
张安文认为，国家对于治理环境的力度还将不断增大。他举例说：“在今年环保部公布的两批符合环保要求的稀土企业名单中，共有56家稀土企业进入该名单，进入名单的稀土企业约占全国总数的1/6。这就说明，国家对稀土开采企业的监管力度在不断加大，不符合环评要求、达不到国家政策要求的稀土企业将会被坚决拿下。”
业内人士也表示，目前国内的稀土管理日益加强并不断完善，环保标准已经实施，资源税大幅提高，同时行业准入标准也在拟定之中，这些也将为稀土诉讼案的应对提供一定的抗辩基础。
解决争端： 合作共赢才是上策 共同承担供应责任
随着稀土贸易摩擦不断升级，未来如何能够更好的解决争端，业内人士认为，中国需要同国外企业加强沟通、合作。高云虎表示，中国对国内外的企业一视同仁，稀土的价格由市场调节；中国在稀土的开采、生产和出口各个环节的管理、措施是同步进行的，这是符合世界贸易组织规则的。高云虎还指出，中国愿意通过双边和多边机制加强与有关各方的沟通和磋商，共同解决稀土生产和贸易中产生的问题，促进稀土行业的持续健康发展。
“除了化解贸易摩擦，我们和国外在保护生态、打击走私等司法领域也需要进一步合作。”李小青说。以打击稀土走私为例，白皮书显示，2011年中国海关共查获稀土走私犯罪案件8起、稀土769吨，抓获走私犯罪嫌疑人23人。但受国内国际需求等多种因素影响，稀土产品的出口走私现象仍然存在。2006年至2008年，国外海关统计的从中国进口稀土量，比中国海关统计的出口量分别高出35％、59％和36％，2011年更是高出1.2倍。
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走私原因之一是一些外商为了降低进口成本，向一些没有出口资质和配额的中小企业寻求出口货源，有的进口企业与国内小企业以人民币形式，按照购入成本、配额成本、关税成本、以及佣金等项目，分别进行结算。“这实际上是进口商在诱导国内企业采取非正当手段输出稀土，因此要想真正打击稀土走私，的确需要与国外进行这方面的合作。” 一位国内稀土企业负责人说。
“加强合作符合双方各自的利益，互利共赢才是上策。国内稀土企业要逐步学会利用世贸规则发展自己，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张安文说。白皮书指出，中国鼓励国内企业按照国际惯例和市场规则，积极参与国际稀土领域的技术经济合作。据记者了解，近年来中国积极参与稀土领域的国际交流，先后建立了国际稀土开发与应用研讨、国际稀土高峰论坛、包头国际稀土论坛等学术交流平台，积极参与国际稀土永磁与应用组织、国际显示与照明组织等开展的相关活动，与美国、欧盟、俄罗斯、日本等开展广泛的双边和多边交流与对话，沟通信息，增进了解。
谈到国际合作，工信部总工程师朱宏任表示，中国愿与各国开展稀土技术合作。美国、日本、欧盟在环境治理、废旧产品回收、高端应用技术研发等领域拥有大量先进技术和经验，中国欢迎与国外先进企业加强沟通、合作和交流。
“下一步我们鼓励外商投资稀土环境治理、废旧产品回收再利用和高端应用，及稀土生产装备制造等领域，不断地提高中国在稀土生产当中保护环境、保护资源的能力和水平。”苏波表示，中国将在加强保护资源和环境的同时，继续向国际市场供应稀土，但同时希望其他稀土资源国也和中国一样来承担全球供应的责任。
为进一步构建地方政府主导、部门联动、行业自律、社会监督的稀土开发监管长效机制，7月13日，九省（区）20市（州）稀土开发监管联动联席会议在湖南召开。图为会议现场。 （仲希 摄）
